「為什麼土礱值得被保留?為什麼我要學習如何製作它?」 賴咏華在交大讀書時曾經站在便利商店裡,環視一圈後,找不到任何他可以稱之為食物的東西,於是他決定讓自己有不一樣的選擇。後來,他成為稻農、土礱師、爆米香師,這三個職業的串聯是一段稻米從泥土到嘴脣的過程。那天,咏華來說故事的重點其實並不是爆米香,而是他在讀完交大光電系後,決定偏離那所謂的正軌,學習製作土礱(碾米的工具)的經過。 以下是咏華的分享 ─ > 為什麼土礱值得被保留? 它是一個象徵。曾經有那樣一個年代,人跟土地的關係是圓滿的。這個圓,同時也代表了能量是如何在一個傳統稻作農村裡流動,土礱的角色就如同心肺一樣重要。一座山,一片農村,一個土礱師和一群農夫,就是一個生生不息的圓,不假外求。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,假設我們正在寫一份只有兩個問題的考卷,你是誰?你從哪裡來?台灣的每個世代接力著在寫這張考卷,但答案卻一再的被撕掉,不斷從頭來過。而我現在所做的,就是希望能完成這份答案。當然不可能靠我一個人的力量,但是如果全台灣有一千個這樣的人願意加入,我想這個社會便會因此而不一樣。每個人只需要提供一個關鍵字,這份答案卷就能被豐富一次。而我為大家提供的關鍵字,就是土礱。 >水礱間(以水車推動土礱的碾米間) 這是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。假設土礱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,水礱間或許是能讓他繼續走下去的方法。若能夠保留這樣的空間,不只是視覺上的,同時我們還能聽見當整個水礱間在運作時的各自聲響,水車、稻穀、土礱, 最後米粒輕輕落下。 台灣目前只剩下三位製作土礱的老師傅,分別在苗栗南庄、阿里山和鹿港。我2011年開始和南庄的老師傅學習,去年上阿里山半個月,習得老師傅的手藝。最後,希望大家能夠贊助我向最後一位在鹿港的老師傅學習,願我能為大家保留更完整的土礱文化。 > 回首來時路 我當初會開始接觸農業,是因為我對食物的原料是挑剔的。大學時期,有一天我站在便利商店裡,環視一圈後,竟找不到任何我可以稱之為食物的東西,於是決定讓自己有不一樣的選擇。也因此遇上了幾個有相同理念的朋友,從此踏進農的世界,在全台灣各地結交了許多農友。現在他們都在各自崗位上努力為這片土地創造更多關鍵字。 很多人會對我所做的事情有一種想像,認為我對土礱很有熱情,有目標,有理想,是個熱血青年。但我看見的自己不是這樣的,我喜歡做這件事,但卻也還沒有到只做這件事就能夠樂此不疲的程度。 同時,我也並不認為所有人都應該要回到過去的生活方式,因為那是留給下一個世代決定的。而我們該做的,是把這個選項留下來,為他們保留這片山水,讓將來的他們有所選擇。若是今天這選項消失了,他們會連做選擇的權利都沒有,這是很不負責任的。 當同儕間大多在談論自己在光電或科技產業的年薪有多高時,我也曾猶豫過自己真的要這樣生活嗎?但在緊要關頭能把我自己拉回來的原因是,如果我不做這件事,或許就沒有人會做了。我發現,當我偏離那條正軌越久,我就越不可能回頭了。 > 我們是誰? 生活是甚麼? 「記得祖先怎麼生活」,人類在萬物中獨一無二的這種能力,我們稱為——「歷史」。 在這個世代,我們失去的比我們創造的更多,更快。因此,更該把這片土地當作家鄉一樣地經營下去。若是只剩風景,它不會是故鄉。故鄉,要能滋養萬物,餵養我們的身體,有一個熟悉的口音。但是這樣的地方越來越少了,這塊土地上,需要更多能把他鄉當做故鄉的人。 我曾有幾次很美好的飲食經驗,在宜蘭鄉下農村的餐桌上,每一片菜葉都有名有姓,不需要生產履歷,也不需要有機認證,我們都知道它們是誰栽種的。人與人之間的互助與信任,是能讓人如此幸福的。